弗隆斯基最后结局里反复表现出的牙疼 —— 这么多年总是记得，一是印象深刻，二是略感困惑。这次看书才发现，除了最后的牙疼，前面一直有很多描写他牙齿的细节：
弗隆斯基笑得前仰后合。过后很久，已经谈起别的事情，可一想起头盔，他便爆出他那健康的笑声，展露出自己结实而齐整的牙齿。
“没有任何希望。”弗隆斯基笑着说，露出自己整齐的牙齿，“对不起。”他又补充道，从她手里拿过望远镜，越过她裸露的肩头环视对面的一排包厢。“恐怕，我会变得很可笑。”
“什么？”弗隆斯基生气地说，做了个嫌恶的表情，露出他那排整齐的牙齿。
他愉快地笑了起来，露出自己整齐的牙齿，拉拉帽子遮住秃顶，出门坐进马车里。
“我承认，”他说，微笑着展露出自己密实的白牙齿，“这个星期我就像照镜子一样，看着这种生活，让我觉得很不舒服。”
“都会过去的，都会过去的，我们将会那样幸福！我们的爱，如果能够变得更强烈，就因为其中某种可怕的东西才会强烈。”他说，抬起头来，微笑中露出自己坚固的牙齿。
“我真高兴见到你！”弗隆斯基，以友好的微笑露出自己坚固洁白的牙齿。
“你做得很好。”他带着安静的微笑说，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，亲吻着她的手。
“您都不会相信，我们多么高兴您的到来。”他说，以着重的语气和露出自己那坚实、洁白牙齿的微笑，为这句话赋予了特别的含义。
虽然其他人物也有关于牙齿的词句，但都是简略地一次性描写。唯独写弗隆斯基的牙齿居然用了这么多条！一口整齐、坚固、洁白的牙齿俨然成为他的标签。
托尔斯泰在前面不厌其烦地描写他一口健康的牙齿，那么最后让他饱受牙疼的折磨就显得莫名其妙，必然不是牙病的缘故，我的困惑也在于此。查过一些患者案例和医学文献之后才知道，这其实是心因性疼痛，精神极度痛苦的投射。
如果写他时时刻刻都想着安娜而痛苦，有点矫揉造作了。托尔斯泰没有这样写，而是写他最后出现的场景，一门心思想着冲锋陷阵，已经没有在想她了（除了后面看到煤水车和铁轨的那一刻），但是这种痛苦早已内化，以最为折磨的牙痛表现出来。
他，没有想她的时候，被牙痛折磨。想起她的时候，就是比牙痛还要剧烈、甚至可以让他忘掉牙痛的全身心的痛苦。—— 把一个人的痛苦程度刻划到极致了。
8月19日 11:29
